承包人以低于成本價為由主張拋開合同約定結算工程款不被支持
發布時間：
2017-07-07
高人民法院審理建設工程案件裁判規則之三
承包人以低于成本價為由主張
拋開合同約定結算工程款不被支持
裁判規則：承包人以低于成本價為由主張拋開合同約定結算工程價款的，法院不予支持。
關鍵詞：合同效力 低于成本 工程價款結算
裁判要旨：建設工程具有單件性和投資額巨大的特點，其建造的過程具有技術復雜、專業分工細、社會化程度高、周期性長的特點。因此，建造成本的計算非常復雜。企業的個別成本由于其技術力量、管理水平和經營狀況千差萬別，工程本身又各具特點。因此，很難認定企業的個別成本。鑒于此，即使合同約定價格低于（施工企業通過評估機構）評估得出的社會平均成本，從尊重“當事人意思自治”的角度出發，也應參照合同約定的價格進行工程款結算。
【典型案例】甲公司與乙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2013）浙民終字第27號】
2004年12月27日，甲公司與乙公司簽訂了《鋼結構住宅合同》一份，約定世紀家園二期住宅樓工程由甲公司承接施工，同時對合同價款、支付方式及時間作了約定。其中工程定價方式為綜合包干單價，合同綜合包干單價為人民幣1100元/平米，合同總價暫定為人民幣25036萬元，最終以房地部門實測建筑面積進行決算。其中鋼構制作6800萬元，土建18236萬元。另外，合同還對工程進度款的支付，對施工方的墊資款的補償方式進行了約定。合同簽訂后，甲公司于2006年5月1日開工，并于2006年5月21日經驗收合格竣工。世紀家園二期住宅樓經武漢市國土房產測繪中心測得面積為251397.47平方米。
2009年8月7日，甲公司以低于成本價中標，要求乙公司按行業社會平均成本進行決算，并支付其工程款，將對方訴至法院。請求判令：1、乙公司立即支付工程款163893094元；2、原告對標的工程亨有法定優先受償權；3、判決確認標的合同無效；4、被告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查明：
1、2004年12月27日，甲公司和乙公司簽訂了《鋼結構住宅合同》一份，約定世紀家園二期住宅樓工程由甲公司承接施工；同時對合同價款、支付方式及時間作了約定，其中工程定價方式為綜合包干單價1100元/平米，合同總價暫定為人民幣25036萬元，最終以房地部門實測建筑面積進行決算。
2、截止2012年6月，乙公司已向甲公司支付工程款251540688.9元
3、一審審理過程中，法院依原告申請，依法委托浙江中匯工程咨詢有限公司對案涉工程進行了成本價鑒定。鑒定結果為該工程社會平均成本價為377,307,703元。
一審法院經審理后認為，一、案涉工程為依法必須進行招投標的建設工程，當事人違法進行招投標，不論中標合同是否備案登記，或當事人又另行訂立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依法兩份合同均為無效。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的規定，本案工程款的結算應綜合考慮當事人的真實意思以及施工中具體履行情況，確定結算依據。據此，甲公司與乙公司于2004年12月27日簽訂的《鋼結構住宅合同》雖為無效，但系雙方真實意思的表示，且雙方實際也是按上述合同進行履行的，其有關工程價款的條款應作為本案結算的依據。而《鋼結構住宅合同》明確約定“合同綜合包干單價為人民幣1100元/平米，合同總價暫定為人民幣25036萬元，最終以房地部門實測建筑面積進行決算。”即案涉工程為固定單價，在合同約定的風險范圍內不可調整價格，原告要求按照中匯公司的鑒定報告進行結算依據不足。本案應參照雙方所簽合同約定的結算方式進行結算。經武漢市國土房產測繪中心測量，世紀家園二期住宅樓建筑面積為251397.47平方米，故原告應得工程價款為276537217元（251397.47平方米*1100元）。因此，一審法院對原告有關工程價款的結算請求不予支持。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八十六條規定“發包人未按照約定支付價款的，承包人可以催告發包人在合理期限內支付價款。發包人逾期不支付的，除按照建設工程的性質不宜折價、拍賣的以外，承包人可以與發包人協議將該工程折價，也可以申請人民法院將工程依法拍賣。建設工程的價款就該工程折價或者拍賣的價款優先受償。”故原告要求判令建設工程價款優先受償有法律依據。
綜上，該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八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第二十一條規定，對甲公司訴訟請求部分予以支持，并判決如下：一、原被告雙方于2004年12月27日簽訂的《鋼結構住宅合同》無效；二被告乙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向原告支付工程款24996528元；并自2009年5月22日起至本判決確定履行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逾期支付工程利息給原告；三、原告在其亨有的24996528.21元權利范圍內對該工程亨有優先受償權；四、駁回原告的其余訴訟請求……
宣判后，甲公司不服，向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稱：原審以雙方當事人2004年12月27日簽訂的《鋼結構住宅合同》作為本案工程的計價依據不符合事實。本案工程為全國首例鋼結構示范住宅，雙方對工程造價無相應依據可參照，《鋼結構住宅合同》中約定的綜合包干單價為人民幣1100元/平米不符合實際情況……
浙江省高院對一審查明的相關事實予以確認。根據雙方當事人的訴辯主張，高院歸納本案爭議的焦點有：2004年12月27日簽訂的《鋼結構住宅合同》結算條款是否為本案工程計價的依據；2、本案工程款數額是否存在調增或扣減的項目（具體涉及建筑面積增加、設計變更、其他工程款調增扣減問題）……
關于爭議焦點一，《鋼結構住宅合同》結算條款是否為本案工程計價的依據問題。由于本案案涉工程存在“黑白合同”、“超越資質承包”等違法招投標情形，雙方當事人對案涉工程所訂立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鋼結構住宅合同》及補充無效均沒有異議。雙方二審爭議的核心為合同無效后應根據什么標準來結算本案工程款。甲公司主張按湖北省定額計價，具體應以一審法院委托中匯公司出具的鑒定報告為依據。乙公司則主張嚴格按照《鋼結構住宅合同》第2.1.1條“綜合包干單價”的約定進行結算。本院認為，在雙方簽訂的《鋼結構住宅合同》及補充協議均為無效但工程已竣工驗收合格的情況下，本案應當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的規定，將符合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并在施工中具體履行的那份合同作為工程價款結算的依據。由此，一審法院以雙方實際履行的《鋼結構住宅合同》作為結算依據正確。同時，根據《鋼結構住宅合同》的約定，案涉工程實行“綜合包干單價”，即除法定原因外，不存在應當調整的情況，一審法院據此根據武漢國土房產測繪中心的測繪結論對本案工程總造價作出認定，符合法律和雙方當事人的約定。甲公司以案涉工程實際造價遠高于合同所約定的“綜合包干單價1100元/平方米”進而要求按成本價結算的訴請和理由不能成立。依法駁回了甲公司的在再審中的相關訴請，維持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9）浙杭民初字第12號民事判決。
【裁判規則分析】
在合同無效的情況下，施工企業主張合同約定價格低于成本價而要求調整工程價款。此時，“低于成本”如何認定？如果“低于成本”是否允許調整？
《招標投標法》第33條所稱的“低于成本”，是指低于投標人的為完成投標項目所需支出的個別成本。每個投標人的管理水平、技術能力與條件不同，即使完成同樣的招標項目，其個別成本也可能完全不同。個別成本與行業平均成本存在差異，這是市場經濟環境下的正常現象。即使通過評估機構評估得出的行業平均成本，也不完全等同于施工企業的個別成本。再有根據合同的相對性，以及該合同的簽訂不存在重大誤解和受威迫等情形，也不違反國家強制性規定，系雙方真實意思的表示，法院只能遵照“當事人意思自治”原則及相關合同條款之原意進行相應的裁決。(法務部： 徐慧、王福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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